穆钦打开男厕所的灯。
厕所灯光虽然略显灰暗, 却还是将这间不大不小的卫生间照得一览无遗。在这样灯光照耀下,那边瑟缩着身体的楚心,便情不自禁地小心翼翼抬起头,瞅了穆钦一眼,她看了看穆钦的脸, 似乎想看清楚穆钦的面貌。也不知道她到底看清楚了没有, 她很快又迅速低下头。
穆钦并不在意楚心探查的视线, 而是四下环顾一番这间男厕所,男厕所还是比较干净的, 没有多大异味, 想必平常应当有保洁人员在很努力地工作维护,因此厕所墙壁地板的瓷砖都被擦得雪亮,通透得能倒映出穆钦和楚心的身影。
穆钦抓着楚心的手把她往自己身后拉, 紧接着关上了厕所的门,随后, 他还将楚心拖到了厕所洗手台前。
“把你身上的血洗掉。”说完这句话后, 穆钦顺手给楚心打开了某个洗手盆的水龙头,楚心听穆钦的话后一脸茫然, 她以为自己受伤了,但是在镜子前照了照,发现自己脸上和脖子上只有一些血迹, 以及被掐出来的淤青, 并没有伤口。
楚心身上的血迹是穆钦留下的, 因为穆钦左手有伤, 虽然已经愈合了。
穆钦顺势在另外一个洗手盆里把自己手上的血洗掉,令男厕所里的水声哗啦啦的响。
等穆钦将手洗干净,转头一看旁边的楚心,这女孩还在慢吞吞地清理身上的血迹,这令穆钦有些不耐烦,说道:“动作快点!”
穆钦的语气不太好,他尖锐的态度使得楚心十分紧张,越是紧张,楚心的动作就越发凌乱,她立刻加速行动,拼命想用水把自己洗干净,但却把衣服前襟和袖子都弄得湿淋淋的。
穆钦看不下去了,伸手抓住了楚心的胳膊,把人拽过来,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擦脸。
“你多大了?”楚心个子太矮了,虽然目测似乎有一米六,但净身高估计还差一两厘米,又矮又小,瘦得皮包骨头,比医院里躺了两年的周悦感觉都还要瘦弱。穆钦的个头有近一米八的,穆钦给她擦擦脸时,非得稍稍低头弯腰,这让穆钦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小女孩。
楚心的脸被穆钦粗鲁的动作擦得通红的,乖乖回答:“十九……”
“上大学了吗?”穆钦又问。他停止了给楚心擦脸的动作,因为他发现自己没法控制好自己的力气,死神牌加大了他的力量,让他不太适应,也使得他只要稍微不注意,就可以在这女孩脸蛋上弄出一道淤青,尽管楚心乖乖的,居然不喊疼。
楚心听了穆钦的问话,摇摇头说;“我只念过小学。”
“只念过小学……为什么?”楚心的答案勾起了穆钦一些好奇心。
楚心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家里很穷,爸爸是个赌鬼,不让我读书。”
穆钦注意到这女孩说出这句话时,低着头,手却微微颤抖。
“你在说谎吗?”穆钦又问。
楚心立刻抬起头用黑漆漆的眸子望着穆钦,她似乎有点生气,轻声强调:“我没有说谎。”
“那你妈妈呢?”穆钦漫不经心的询问。
“妈妈死了。”楚心道,“病死的,我上小学五年级那会儿得了乳腺癌死了。”
“然后呢?你不上学的话,都去做了什么?”
“爸爸赌博欠了很多钱,他还不起,那些讨债的人就拎着刀子找上门来砍他。所以爸爸就拿我抵债卖给他们,而他们让我去做妓/女来还债。”楚心说起这段往事时感觉相当平静,语气没有太多波澜,就如同在述说一段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
楚心继续道:“我一直做到了十五岁,然后惹了事,因为我把顾客杀了,那个顾客想跟我玩S/M,我不愿意,就用玻璃烟灰缸砸他的头,他死了。我很害怕……我一个人逃了出来,当年趁着铁路制度没改革,逃票上了一辆火车,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那时我没有身份证,身上没有多少钱,想工作人家也要登记身份证什么的,所以为了吃饭,就去偷一个学生的学生证和身份证,冒充她去打零工短工赚钱吃饭,租了一间杂物间过活。就这样勉强相安无事的活下来了……但是前一阵子,那些人找到我了,他们抓住我然后把我关在一个地下室里,说是想把我卖到什么穷乡僻壤给人家当媳妇。”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他们还会给我送水和食物,然后可能遇到了什么问题,他们逃跑了,扔下我没有再回来,可我还被关在那个地下室里,那地方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我拼命敲门呼救也没有人听见……然后因为没有水和食物,我就活活饿死了。”
这女孩的话听得让穆钦惊心,他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拽紧了,使得他呼吸微微一滞。
穆钦知道女孩没有撒谎,有些人说假话时,往往情声并茂,装得像是真的一样。也有人说真话时,面无表情毫无波澜,如同念一段枯燥的演说稿。
“中间你逃出来的时候,没有向别人求助过吗?比如警察之类的?”虽然知道她可能根本没有这样求助过,但穆钦还是问了。
楚心似乎十分茫然,说道:“警察……真的有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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