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你在末日世界里集邮呢,”
元向西抱着胳膊,坐在一根高高的树枝上,身旁不远处是一头雪白、光洁,巨隼般的飞行型堕落种。二者同枝而栖,井水不犯河水,唯有在元向西出声说话的时候,那头飞行型堕落种才会把眼珠转进眼角,从余光里瞥他一眼。
“……你是不是走到哪儿,就要在哪儿攒一批人啊?”
林三酒又想笑,又不知怎么有点想掉眼泪,一时间不知道多少话冲上了喉咙,却尽数被某种庞大沉重的力量给揉碎了,揉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最终,她只是低下头咳了一声。
“都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嘛,”也算是邮票之一的女越见状打抱不平,“末日世界里,身边多几个能够放心把后背交付出去的人,多安心啊。”
她低下头,从快要喝空的冰茶杯里,响亮地吸上了最后一口,随即小声地补了一句:“何况是长得帅气的呢,不攒起来多浪费。”
在这句话之下,黑泽忌终于从面前的一碟芝士蛋糕中抬起了头,脸色依然不怎么好看,眉心间永远打着一个结。
“……啊?”
仅仅一个音节,却让人觉得他似乎又不耐烦,又困惑茫然;又仿佛是当人吵醒睡梦或美餐中的勐兽凶禽时,一个来自自然界的警告。
女越赶紧转过头,朝一旁的离之君问道:“诶,你们常来这一家堕落种咖啡店吗?”
离之君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那一瞬间,林三酒忽然回想起了老家。
“这家店好像是昨天才搭建起来的,我也是刚发现。”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答道。
别说是韩岁平这样的末日新人了,在走进这一家堕落种咖啡店的时候,就连林三酒也不由转着脑袋四下看了好几圈——这家店店主的品味,可比“漫步云端”的堕落种展览厅强太多了,收集的都是一些模样奇异、稀有又漂亮的堕落种,生意相当不错,光是为了等一个能容下一行七人的位置,他们就等了近二十分钟。
当然,早要是知道元向西坐不了几分钟就上树了的话,可能倒也不必等二十分钟。
店本身很简陋,就是一个硕大的篷子;不过店主用了心思,将整家店都布置成了一处丛林的模样,当人走在林荫枝叶之间的时候,一抬头一转身,就能从重重绿影里看见一只圆眼晶亮的堕落种。
“堕落种这不是挺逗人喜欢的吗,”韩岁平此时上半身都扭出了沙发,看着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细长堕落种说:“你们看,这个还自己披了一个小披风,真可……”
林三酒眼明手快,一道意识力登时卷向了韩岁平伸出去的手,在打开了他的同一时间,也将那堕落种刚刚探上来的一只细长爪子给击得扬进了笼子里的空气中。
“别乱碰它们,”女越赶紧叫道,“看着可爱的堕落种,也是堕落种!”
“可不是吗,真得多加小心。”元向西坐在树枝上,一边应和,一边伸出手,使劲要把不知何时夹在他脑袋上的堕落种鸟喙给推开。“嗯……谁来帮个忙呗?”
离之君不仅没帮忙,反而蓦然发出了一阵大笑,差点连人带椅子都向后栽过去。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自从遇见了黑泽忌与离之君以后,就一直耷拉着脸、提不起精神的礼包,此刻终于忍不住发了怒:“你们都给我好好坐着!”
最后一口蛋糕也下了肚;黑泽忌意犹未尽地将一只小甜品勺含进嘴里,冲众人说:“嗯,我觉得你们应该听他的。”
季山青获得了支持,但神色一点也没有亮堂起来;大概他也知道黑泽忌之所以对他特别青眼有加,很有可能是因为刚才这一桌子的饮料甜品,都是季山青结的帐。
“真难得啊,”等林三酒解救下了元向西,离之君也笑够了,吐了口气,眼睛里还泛着水光。“想不到一面之交后这么多年,我们竟然又见面了。”
“我还欠你一个人情呢,”林三酒忍不住微笑起来,说:“我就记得这个了,我连我为什么欠你人情也忘了。”
“诶呀,这我就更不好意思了,”离之君摸了摸鼻子。要不是黑泽忌拿关键字启发他好几回,他连林三酒这个人都想不起来,更何况人情——“你变化太大了,我要是路上碰见,肯定不会来认的。”
“你倒是没怎么变,”林三酒感叹了一声,“世事也是巧了……你前一阵子是不是也来过黑石集?我那时见过你的投影,但是一闪而过,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你们也是在这个世界碰头的?”
离之君点了点头。“很奇怪,我总是隐隐感觉……我就像是一条河,来到这里的其他人也是一条河,最后总归是要冲流入海,聚集于此的。所以在时隔多年又遇见黑泽忌的时候,我既吃惊……又不吃惊。”
黑泽忌直起后背,仿佛听见了世界一等一的蠢话:“什么叫既吃惊又不吃惊?你还能既活着又死了吗?”
元向西反应很快,就跟有人叫他号了似的:“诶,你还真别说……”
大洪水服务商好像是说过,同样的状态发生在了不少人身上——许多各循各路的进化者们,却都来了karma博物馆,也又都一时走不掉了。
看着众人热热闹闹、你来我往了好一会儿之后,林三酒终于像自言自语一样轻轻地说:“如果真的是都在这儿重聚……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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